全文 | BSF论坛风云起，王辉耀精彩问答力破“中国威胁论”
▲ BSF主题分论坛 “印太地区和世界的和平与繁荣”
2024年9月2日，为期两天的第19届布莱德战略论坛（BSF）在斯洛文尼亚布莱德湖畔拉开帷幕。全球化智库（CCG）创始人兼理事长王辉耀受邀在“印太地区和世界的和平与繁荣”主题分论坛参与讨论。针对主持人美国之音记者大卫·帕特里夏（David Patrician）和有关嘉宾渲染中国军事威胁的言论，王辉耀用事实和数据进行了有力反驳。问答摘要如下：
“军事威胁”？无稽之谈
主持人：现在我想邀请王辉耀先生发言，让我们来谈谈中国。有一些好消息，也有一些具有挑战性的消息。中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之一，也是全球技术创新的领导者。中国在可再生能源和绿色技术领域进行了大量投资，目前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太阳能电池板、风力发电机和电动汽车生产国。
然而，中国也面临着一些重大挑战。这里仅列举几例。首先，中国在南海与东海面临领土争端问题。中国还被指控通过网络空间进行海外监控，并操控全球议程；中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大规模扩充了军事力量。最近，我在《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上读到一篇文章，文中指出“中国海军如今已是东亚地区规模最大的海军力量。从 2015 年到 2020 年，中国海军的战舰数量超过了美国海军，从而改变了远东地区的力量平衡，这标志着全球海军霸主地位的改变”。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曾表示，中国的统一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分析认为，这意味着未来五年内可能会发生军事行动。那么，王先生，您对此有何看法？
王辉耀：首先，我要感谢主办方，感谢布莱德战略论坛举办如此具有重大意义的会议。我认为，斯洛文尼亚在召集能力和软实力方面确实非常卓越。昨晚巴勒斯坦和以色列艺术家的联合表演让我深受感动，这种精神正是我们在接下来的讨论中应继续传承和发扬的。
我觉得你提到的很多问题缺乏实质性依据。我想回到之前的讨论。首先，我认为中国是全球贸易和繁荣的最大推动者。在亚太地区，中国不仅是日本最大的贸易伙伴，也是韩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还与所有东盟国家保持着重要的贸易往来。如今，东盟已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正如您所提到的，这种合作带来了显著的好处。中国现在是最大的绿色能源生产国。中国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昨天，我与一个智库的代表见面，她刚从中国回来。她告诉我，她对十年后的中国印象深刻。她参观了北京，发现那里的天空更加清澈，交通更加环保，数字化转型也取得了巨大进展。
关于您提到的地缘政治问题，尤其是台湾问题，中国政府一直表示“和平统一、一国两制”方针是实现国家统一的最佳方式。你提到中国政府将在未来几年对中国台湾地区采取军事行动，我不知道这种说法从何而来。我长期居住在北京，从未见过任何政府官员或官方文件表明这一点。换言之，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支持这一论断。因此，这一说法首先是不准确的。
其次，我认为中国的相关举措，实际上是对美国违反中美之间关于台湾问题的三个联合公报的回应。《上海公报》中明确指出，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的前提条件之一是承认一个中国原则。目前已有183个国家与中国建交，这些国家均未与台湾地区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因此，任何国家违反这一原则，中国必然会提出抗议。例如，时任美国国会众议长南希·佩洛西以如此高级别的身份窜访中国台湾地区，中方对此强烈谴责、坚决反对；台湾地区前领导人蔡英文窜访美国时，中方同样表达了不满。此外，当有军机或军事力量进入台湾海峡时，中国也作出了回应。这就是中国在此问题上的基本行动逻辑。
关于南海问题，中国多年前就与东盟国家展开了会谈，并宣布将签署“南海行为准则”。该准则包含了一些重要原则，目前仍在进行谈判。总体而言，中国与东盟国家保持了较好的关系，尽管在领土争端方面仍存在一些问题。例如，越南国家领导人在近十天前访问了北京。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与中国的关系也十分融洽。尽管中国与这些国家在领海问题上存在分歧，但双方依然能够和平相处。至于菲律宾，在马科斯总统上台之前的那些年里，我们与菲律宾的关系也一直较为稳定，没有发生任何重大冲突。但自从美国在菲律宾建立了近10个军事基地后，菲律宾变得大胆。目前的局势非常清晰，菲律宾试图改变现状，而中国则希望维持现状。
回到我们关于安全化和军事化的讨论，我认为我们可能过于关注安全问题。中国现在被AUKUS、QUAD包围，美国还希望将更多国家，如菲律宾，纳入这些联盟中，这无益于地区局势的稳定。我们应加强三方对话，举办更多类似中日韩领导人会议的活动。同时，我们应积极参与亚太经合组织（APEC），以及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日本已加入这一协定，而中国也希望加入。
我们应该将注意力回转到类似APEC峰会这样的场合，讨论经济问题，而不应总是谈论军事化和安全问题。中国有着五千年的悠久历史，自1979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从未入侵任何国家，从未占领或殖民过任何地区。因此，实在没有必要对所谓的“中国威胁”感到担忧。中国始终是和平的象征。我们应当为了全球的共同利益努力，可以在经济、气候变化、数字技术、人工智能等领域合作共赢，而不应再执着于讨论谁将主导或攻击谁。中国已做好维护和平的准备。
主持人：谢谢您，王先生。按照布莱德战略论坛的传统，我们希望能够提出一些富有挑战性的问题，其中有些可能不太容易被接受或回答。您刚才提到我们不应过于担心中国的军事动向，但与此同时，中国的军事建设似乎正以极快的速度推进，并且显得相当紧迫。因此，这让我感到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矛盾。一方面，中国强调自己是一个和平的国家，不必对其军事问题过分担忧；另一方面，中国的军事扩张，特别是海军的建设，正在创下历史纪录，据我了解，未来中国的海军规模可能会成为全球最大的之一。这样看来，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矛盾呢？
王辉耀：不，我不同意。首先，中国的军费预算仅为美国的四分之一，反观美国，其军费开支仍是全球之冠，超过了其后10国的总和，而中国则在高铁运营里程方面是全球前十个国家的总和。中国拥有全球70%的5G网络，是全球最大的电动汽车和清洁能源生产国，在各方面为世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至于核武器问题，美国和前苏联（现俄罗斯）拥有5000多枚核弹头，而中国仅有500多枚，两者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因此，我不理解这种论调的依据是什么。中国当然希望在防御能力上与其他国家保持适当的平衡，然而中国从未派遣军舰前往夏威夷、古巴或佛罗里达巡航，以“捍卫航行自由”的名义在这些地区经常巡逻。中国没有采取过这种举动。相反，我经常看到美国军舰频繁进入这一地区。我认为，真正“挑起事端”的并不是中国，而是另一方。
军事同盟 VS 经济合作，中国选择始终坚定
主持人：好的，王先生。对于如何扩大印太地区与欧洲之间合作的问题，参会嘉宾从安全层面和经济层面提出了不同见解，您是否有想补充的？
王辉耀：这是一个关乎信任的问题。我的朋友格雷厄姆?艾利森提出了“修昔底德陷阱”。所有这些都与当前21世纪的地缘政治有关。但我认为，有时人们应该看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国确实在推动经济全球化。11年前，中国提出了 “一带一路”倡议，它虽然不完美，不是所有国家的理想选择，但它迄今已形成3000多个合作项目,拉动近万亿美元投资规模，有152个国家已经签署了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这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你无法找到其他任何项目能在规模上与之相提并论。甚至乌克兰也是该倡议的一员。这是第一点。
第二，中国也在寻求经济合作。例如，中国促成了世界最大的自由贸易安排RCEP。中国希望加入CPTPP，加入更高标准的自由贸易协定。中国还举办了中非合作论坛，目前有53个非洲国家的领导人正齐聚北京，共商中非合作大计。此外还有中国—中亚峰会、中国—拉美企业家高峰会、中国—东盟商务与投资峰会、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中国始终致力于经济全球化，长期以来一直在构建各种经济圈。但中国从未结成任何形式的军事同盟。正如我所说的，我们不要过于担心安全威胁，而是要真正推动经济全球化的繁荣，因为最大的风险在于我们可能失去经济繁荣，失去自由贸易，失去人们目前所享受的诸多益处。如果这些消失了，这才是最大的风险，最严重的脱钩。我们必须时刻牢记这一点。
搁置分歧，合力推动亚洲发展是关键
主持人：王先生，我知道你不代表中国政府，但你能否理解一些国家在安全问题上对中国的担忧？还是在你看来，他们只是误解了某些情况？
王辉耀：我认为他们是有一些担忧，但孤掌难鸣。比如我提到的南海问题，中国与所有其他东盟国家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尽管在多年前，双方在南海问题上就存在争议。中国与东盟国家的争议由来已久，但双方关系仍保持稳定。让我们暂且放下这些分歧，继续探讨发展和利益的问题。中国在菲律宾问题上的立场始终如一，我们与菲律宾前任总统相处了多年，期间并未出现实质性的问题。但自从菲律宾允许美国在其境内建立并使用九个军事基地后，菲律宾似乎有了挑战现状的底气。中国希望遏制这一趋势，保持现状，但菲律宾却一直派遣舰艇前来，这就是目前的事实。
就日本而言，中国希望通过三方会谈，与日本、韩国，以及每个国家都保持良好关系。谈到朝鲜问题时，我的确想提出一个建议：为什么我们不举行一次四方会谈呢？1953年，中美南北朝鲜四方签署了停战协定。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和谈，共同寻求彻底解决朝鲜问题的途径。不仅如此，我甚至在想，我们能不能邀请朝鲜参加RCEP，甚至是中日韩三方会谈，你知道中日韩有三边对话机制。让我们着眼于亚太地区的合作，与朝鲜接触并开展积极对话，而不是将其边缘化并视作过错的一方，因为那只会加剧他们的对抗。让我们采取不同的方式，共同推动地区和平与发展。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必须谈谈印度。正如大家所知，印度最近已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印度的“东向政策”加强了其与东南亚和太平洋国家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联系。其中包括印度—孟加拉首条跨境铁路项目。当然，孟加拉国最近也经历了重大的政治变革。
过去几年中，印度发生了诸多变化，我们了解到其人口增长和经济发展的情况。但我个人未曾听到太多关于印度军事方面的动向。虽然印度无疑是重要的地区参与者，但其军事力量在区域内似乎并非首屈一指。对于印度以及印太地区的安全局势，各位嘉宾是否有任何看法愿与我们分享？
王辉耀：我认为印度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拥有悠久的文明，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中国和印度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作为全球人口最多的两个国家，彼此之间有着深厚的文化渊源。中国从印度引进了佛教，印度对中国的影响也极为深远。中印在城市化、环境、数字领域也有很多共同点和合作空间。所以，我很高兴看到印度政府放宽对中国公民的签证限制，也放宽了中国对印度的投资。中印两国作为两个大经济体，应该找到切实可行的合作途径。此外，我们都支持不结盟，支持全球南方国家。中国和印度没有根本性的冲突，我认为双方应努力解决边界问题。在本应和平的土地上发生冲突毫无意义，我希望中印两国能够保持冷静，加强沟通，实现真正的和睦共处，成为伟大的伙伴和睦邻。我对两国未来的前景充满信心。
在安全与经贸的平衡之间：开启全新叙事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将进入问答环节。
现场记者：王先生，我将在以下的问题中对您的观点进行反驳：东盟国家中有五个在南海提出了主权要求，既然存在这些争议，您为何仍然认为，中国与东盟甚至与那些在南海有主权要求的国家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
王辉耀：谢谢您的提问，我认为这正是问题所在。中国意识到南海存在争端，也从不否认这一点，但中国希望与东盟在会议上尽早达成“南海行为准则”，以妥善解决这一问题，他们仍在谈判中。所以正如我所说的，其他五个国家可能都有类似的问题，但我们的关系非常良好。因此，希望我们也能与菲律宾建立良好的关系。不过最近一年菲律宾变得更加大胆了，因为美国在那里建立了9个军事基地，甚至还有远程美军军舰。这可能才是改变现状的关键问题。但我依然相信，尽管我们在这一问题上存在诸多分歧，双方仍然可以通过对话来探讨解决之道。让我们通过谈判，而不是采取不当的行为来改变现状，从而真正解决问题。谢谢。
美国东西方中心副总裁萨图·勒梅：贯穿始终的主题之一是如何在安全与经济、贸易和投资之间保持平衡。鉴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应如何看待现在欧洲在安全和经济方面的平衡，以及这如何适用于“印太”地区？韩国、日本以及一些北约成员国是否将此视为一个不断扩大的机遇？
王辉耀：我认为北约对日本、朝鲜、韩国的举动确实是一个问题，这违背了北约的宗旨。北约是一个跨越大西洋的组织，我完全看不出北约向亚洲扩张的意义。我们已经有了很多经济安排，并且正在努力在《中欧全面投资协定》方面达成一致。我们希望随着新议会、新政府的上台，双方可以取消制裁，重新达成共识。我仍然认为中国真正感兴趣的是扩大经济合作圈，而不是军事联盟。当然，北约是不可能向亚洲扩张的。
现场观众：我有一个关于经济和安全之间关系的问题。你们是否认为中国的经济能力或环境能力可以解决或减少该地区的安全问题？回顾历史，法国和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有经济联系，而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是美国最大的经济伙伴。我认为，抛开安全问题，过度关注经济或环境等其他问题过于简单化了。
王辉耀：我认为中国绝对有能力。繁荣会带来安全和稳定，毕竟我们是如此命运相联，在核武器时代，我们无法承受战争的代价。尤其是在面临气候变化、人工智能、大流行病等更具威胁性的挑战时，国际社会应该携手应对这些挑战，而不是各自为战，这是非常愚蠢的。因此，我认为我们应该开启一种全新的叙事，与全球共同的挑战作斗争，而不是彼此对立。
本文依据嘉宾在第19届布莱德战略论坛（BSF）上的发言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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