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铭：全球化不会终止，而会经过一定调整后以新的形式出现
2023年10月8日
2023年9月21日，全球化智库（CCG）主办的“第九届中国与全球化论坛”在北京盛大开幕。会上，CCG名誉主席、商务部原部长陈德铭发表以下观点：
我刚从新加坡回来，参加了一个全球讨论，讨论的主题和CCG举办的中国与全球化论坛的主题是一样的。我也见到了一些老朋友，包括拉米、佐利克、蒂姆·盖特纳等。下面，我将自己在新加坡交流的内容和大家分享一下。
第一，讨论了经济全球化目前面临的问题是去全球化还是碎片化。与会者总的看法是经济全球化进入盘整时期，碎片化、阵营化的风险仍然存在，但是，只要贸易是给双方带来互惠的、只要资本还在全球追逐利润，全球化就不会停止。讨论重点关注的是中美竞争与合作，以及中美之间会不会形成对抗。美国不断提出新的口号，现在不再提“脱钩”“断链”，改成“去风险”，特别是最近美国几位部长来中国访问时都坚持提出“小院高墙”“友岸外包”，这把全球化分裂成一些阵营。值得讨论的是，虽然美国有可能这么做，但如果中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坚持全球化立场、坚持多边主义、兼顾世界其他各国的利益，那么全球化不会终止，而是经过一定调整后会以新形式出现。讨论中特别提到全球化要和绿色挂钩，一些断链的问题、一些新问题仍然存在，所以，大家要在这方面做好充分的准备，同时也要看到这次机会有利于产业结构的调整。
第二，讨论了中国经济。中国经济是继续向好还是衰退？与会者比较一致的看法是，中国经济下行压力仍然存在，有些方面压力还比较大，尽管复苏预期可能会延长，但还是会在最近一两年内实现较为完整的复苏。我长期在中国沿海地区工作，我用一句俗语“三兄弟碰头”来概括当前的困难和问题。在长江下游的出海口，每年都会由于上游的水量增加，出现海水涨潮、台风和暴雨，这会造成很大的灾害。但几天后，台风过去了，海水退潮了，还是阳光灿烂。我们整治了灾害，就有新的发展。现在中国面临的形势非常类似当年自然灾害的“三兄弟碰头”，我们遇到了世界经济周期性下降的趋势，我们遇到了美国对我们不断的制裁和打压。比如美国用301条款对中国3600亿美元出口商品强行征收高关税，美国对中国1300多个企业实行了制裁，后续也还会有新的制裁。
第三，中国经济自身遇到的问题。比如，收入减少、消费疲软、进出口呈现负增长、房地产业尚未恢复、资产负债上升、财政收入下降，等等。所以“三兄弟”——国际经济下行、中美之间的问题、中国自身的问题现在碰头了。我们原来预期今年经济的复苏回弹可能会推迟。我非常希望今年三、四季度中国经济能够触底，明年迎来一个回弹。另一方面，中国也采取了措施刺激经济。从7月份到现在，国家出台了多项振兴经济的举措，这些文件执行细则或者具体的操作方案也在逐步完善、形成效益，效果正在逐步显现。特别是为了提振居民和企业消费信心，市场将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其更大的作用。
在新加坡我们讨论的第三个问题是，中美沟通在形式上看起来增加了，那么通过多边形式探索合作以及以合作牵制竞争或对抗是否可能？实际上，在座大使和所有参会的中方朋友们都清楚，最近美国高官不断访华，我们也在各种场合与美国进行了沟通，总体趋势是好的。但一些实质性的问题因为涉及到国家安全，现在在全球层面泛国家安全已经成为一种非常不好的风气，并没有严格的定义国家安全和泛国家安全，而这将导致很多全球化的困难。
在中美沟通中，中国也采取了不少我们认为积极的措施。如，在多边场合，我们与美国有了一些配合和支持，前不久的MC12会议，中国在渔业补贴、疫苗知识产权享有方面放弃了一些权利。在气候变化方面，我们可以听到解振华特使讲他和克里先生有比较好的沟通。我们也希望在公共卫生、养老、航天方面与美国合作。
最近，世界贸易组织通过了一个投资便利化协议，有110多个国家参与，包括欧盟、加拿大、日本、韩国等经济体，也有很多发展中国家。非常遗憾的是美国没有参加这个协议。我们也在做工作，希望美国加入这个协议。因为全世界投资现状是碎片化，有3600多个协议。如果我们能够形成一个多边的共同遵守的投资协议，全球化和世界经济复苏将会迎来一个很好的春天。
这次雷蒙多部长访华，与中国商务部建立了一个新的沟通机制。各方也非常期待习主席今年能够赴美参加APEC会议，并与拜登总统进行会谈。尽管美国很快就要大选，还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尽管我们之间有了良好的沟通，但还没有实质性的改善。当今世界，制裁已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我们还是希望各方能保持沟通，将自己的文明、自己的意识形态与不同制度的国家之间进行融通，这是一种进步，而且这种进步是不可阻挡的。
以上我简单地将新加坡论坛上与会者谈到的观点以及我个人的看法向大家做一报告，希望对大家今天的讨论有所启发。谢谢大家！
本文依据嘉宾在全球化智库（CCG）主办的15周年系列主场活动之“第九届中国与全球化论坛”上的发言速记整理，未经本人审阅，转载请注明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