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奖得主迈克尔•莱维特对话CCG: 希望人工智能能够解决不公平的问题
2020年10月27日,全球化智库(CCG)、宽资本控股有限公司、上海嘉庭俱乐部(STCC)联合举办CCG上海分会午餐会,邀请到2013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美国斯坦福大学结构生物学系教授迈克尔•莱维特(Michael Levitt)与麦肯锡全球研究院院长Jonathan Woetzel,奥尔布赖特石桥集团高级顾问、上海美国商会前会长Kenneth Jarret,CCG主任王辉耀,福布斯中国总编Russell Flannery对话。CCG副主席,宽资本创始人、董事长关新主持午餐会。
今年2月,迈克尔•莱维特曾精准预测湖北疫情结束的时间,引发全世界高度关注。在后疫情时代,在商业领域以及全球治理方面面临什么挑战?如何在保持个人主义的同时促进全球目标?对于年轻人的教育问题有什么看法?对于未来中美关系的预测是怎样的?诸位嘉宾展开了精彩的探讨。
关新:可以谈谈您对中国年轻人的第一印象吗?
迈克尔•莱维特:我对中国年轻人的第一印象来自我的美国同事。我们每个科研团队都有很多中国成员。我第一个小组成员是个中国年轻人。他很棒,可以说是万里挑一。我们不太用这个词形容其他国家的人。有一种观点是:有两种年轻人,普通年轻人和中国年轻人。未来是年轻人的。有人认为未来是80岁老人的,但他们可能只代表未来的三到四年。现在的年轻人正经历我们曾处的危机。我们也不曾想过会遭受重挫,可能丧生或残疾。
我17岁的孙子曾问我是否想永生。我说:“如果所有人都永生,那我依然平平无奇。如果所有人都永生,将不再有年轻血液。我宁愿死去,让年轻人继承世界。”所有人都应该从生物学角度扪心自问,一旦我们过了生殖年龄,老人存于世的唯一原因便是帮助年轻人进步。因为生物进化延长了人类寿命,所以长者一般都可以教导年轻人。关键在于要意识到年轻人的重要性。我就是年轻人的忠实信徒。像我这样的婴儿潮一代很幸运能来到这渴望新人和发展的世界。但是我们忽略了所拥有的一切,没有给后代留下相同遗产。多样化十分重要。中国有多样化的美食和语言。因此,中国年轻人必然多元多样。
关新:说起教育和年轻人,您与多所学校有过渊源,您认为应如何学习才能像您这样优秀?
迈克尔•莱维特:我们家茶余饭后常讨论学习。教育是个难题。对学校的首要要求是当你毕业时,你得不讨厌学习。成功的第一步是学校不应消磨学子对学习的热爱。我不曾接受特别好的教育。我在南非上学然后离开,但我在那儿结识了许多好友。时至今日,我仍热爱学习。我对什么都感兴趣。热爱学习是首要也是一生之事。
同时,随机性十分重要。科学突破常随机发生。随机性是推动发展的巨大动力。中国潜力巨大。我常希望能在西方看到中国特色。投票选出最高领袖是有弊端的。我认为需要全面的全球教育改革。在批判性思维训练方面,中国领先世界。千年来,中国一直教授群众识字读书。虽然阅读很难,但是我们必须教授人们诸如阅读的必备知识技能。中国在这方面已经领先世界。最近,我在宁波一家博物馆中看到科举考试记录。中国的考试制度已经实行了上千年。除了识文断字,老师还应带给学生讯息。因此,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需要变革。
王辉耀:你们认为在商业领域以及全球治理方面有什么挑战?你们对这些领域的未来有什么看法?对中美关系有什么看法?
Jonathan Woetzel表示,世界的区域化成为了问题,这损害了我们相互联系的能力。在亚洲,我们明显看到了这一点,因为亚洲是世界市场、世界经济的中心,是投资和技术增长的来源。亚洲越来越亚洲化,中国越来越中国化。
Kenneth Jarret表示,中美关系在疫情之前就不断紧张,疫情加剧了这一趋势。在美国,人们对中国的怀疑和敌意与日俱增,其中一部分是基于对中国的某些成见,即中国的开放性、透明度以及其在国际上作为一个公平参与者的角色的成见。疫情加剧了这种消极的看法,也使中美关系更加紧张。对于美国总统大选,他表示,选举结果将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美国人对于疫情的体验。
迈克尔•莱维特作为一个生物学家,他指出,细菌是单细胞的,没有多样性,这是细菌致命的缺陷。多元化是创造一切的关键。人类及其他物种,需要尽可能地彼此不同,这样,在灾难发生时,特定群体将得以生存。
关新:如何在保持个人主义的同时促进全球目标?我们可否让人工智能实现这个目标?
Kenneth Jarret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并不一定会重新定义世界,人类的世界公民的角色也不会改变,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是历史的循环,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崛起的历史循环。而人工智能会继续发挥在促进互动和多样性方面的作用。
Jonathan Woetzel表示,我们基本上是一个更广泛的社会集体有机体的载体,事实上,如果你不与其他人联系,就很难成为完全的自己。所以,市场垄断行为不符合任何人的利益。
王辉耀主任表示,新冠肺炎疫情是对全球结构和全球治理的考验,在疫情之中人类彼此之间依存的程度更高了。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成为孤岛,我们需要有全球观念。而中国提出的“双循环”发展格局旨在更多地、更开放地与全球融为一体,内循环和外循环如同自行车的两个轮子,少了哪个轮子都不行。
福布斯中国总编Russell Flannery表示,人类进入了快速变化的时期,技术把不同的社区聚集在一起,我们看到有关于社区的新的定义。人们的娱乐方式、和家人以及社区里的人的互动方式也会发生改变。
迈克尔•莱维特表示,疫情让我们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多么地重要。作为一个全球主义的信奉者,他意识到现在面临的全球性的问题。全球主义是人类团结和人类表达的终极形式。然而,不公平的问题也逐步显现,在世界上,一些人很幸运,而一些人却很不幸。他希望,人工智能能让好运能被公平地分配。
现场观众提问:你们眼中的中美关系是怎样的?你们预测中美关系的走向将是怎样的?
Kenneth Jarret表示,中美两国正在经历如何看待以及处理两国关系的结构性改变,我们需要认识到中美关系的现状并不全是由特朗普造成的。中美两国政府需要对于两国关系有新的逻辑。
迈克尔•莱维特表示,现在的中美关系和1930-1940年代的欧美关系很相似。在1940年代以前,欧洲拥有80%的诺贝尔奖,而美国只拥有20%的诺贝尔奖。而纳粹的崛起是美国的“好消息”,美国在世界科学领域的地位上升。那时的美国很开放而欧洲很闭塞。而美国是由于其多样性而使其伟大,许多在欧洲出生的人在美国得到了诺贝尔奖。而中国如果允许双重国籍存在的话,将会有更多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在中国产生。
Jonathan Woetzel表示,有冲突并不是不好的事情,它有助于我们弄清我们是如何演进的,怎样才能变得更好。关键的是我们的应变能力。
王辉耀主任表示,目前全球治理是落后于全球实践的,在二战后有大量跨国公司崛起,而各国在管理跨国公司的结构方面还是落后的,跨国公司的母国和东道国并没有获益很多。在这一背景下,产生了民粹主义、逆全球化现象。由于中国在意识形态上与其它国家不同,就很容易成为替罪羊。我们需要多边主义,需要在气候变化方面的多边主义合作,以及中美欧三方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