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白宫否认伊万卡出任世行行长,那下一任究竟会是谁?
2019年1月22日文 | 全球化智库(CCG)特邀研究员陶短房
当美国的最高领导人是特朗普,金墉知难而退,谁又能保证新的人选能做到举重若轻?
▲资料图。 图/新京报网
文 | 陶短房
1月初,世界银行行长、韩裔美国人金墉在事先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宣布辞职,并将“转入一间专门为发展中国家提供基础设施融资的机构任职”。
他将继续任职至最迟2月1日,然后就必须由一位在此期间找出的新行长,顶替这位原本应至少任职到2021年的“准前任”。
一、世行将出现自成立以来的首位女行长?
1月11日,英国《金融时报》称,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女儿伊万卡将成为新的世行行长第一顺位候选人,不过该报13日又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则是美国前驻联合国大使黑莉。
这两位最大的共同特点,第一都是美国人,第二都是女性,第三都是特朗普亲信中的亲信。
如果未来的世行行长真的在她们二位中“择优产生”,那么世行将出现自成立以来首位女行长。
然而,消息刚一传出舆论就一片哗然:迄今历任世行行长都由美国人担任,甚至非美国籍的候选人进入最后决选的,也只有上届(2012年)挑战金墉的尼日利亚人伊维阿拉,这已引发广泛不满。
▲妮基·黑莉。 图/新京报网
如果出现这种“美国妇女顶半边天,伊万卡顶半边天的半边天”戏剧性格局,这个由189个成员国组成的全球经济、金融核心组织,可能引起极大争议。
更具争议性的是,伊万卡和黑莉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金融和经济专业人士,而世行偏偏是个极具专业色彩的重要国际机构。
现任行长金墉就是外行出身(医生、大学校长),他在美国和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保驾护航”后,挤掉资深专业人士伊维阿拉当选行长,上任后却力不从心破绽百出,最终不得不知难而退。
前鉴未远,特朗普再任性,至于成心冒这样一把险吗?
不但国外,美国国内也一片冷嘲热讽之声。著名“倒特”人士、亿万富翁斯蒂尔称:“特朗普荒唐我毫不奇怪,但荒唐到这个份儿上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这可是我所听到过有史以来最荒唐的意见之一”。
加州民主党议员利厄则挖苦道:“伊万卡最有资格当行长了,她是总统的女儿而且刚被逼着扔掉了自己的时装品牌对吧”。
好在特朗普貌似还没那么荒唐:1月14日,白宫发言人驳斥了《金融时报》的传闻,称伊万卡可能被推举当世行行长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二、可能的人选会是谁?
1月15日CNN援引“可靠内线”的爆料,称2017年10月离职的百事可乐前高管诺伊,才是真正的第一顺位候选人。
▲英德拉-诺伊。
“可靠内线”称,特朗普去年夏天曾在Bedminster俱乐部晚宴上和诺伊比邻而坐,并夸奖对方“堪当更重大的责任”,而伊万卡也曾在推特上公开把诺伊称为“我的导师和灵感”。
伊万卡发起了一项“妇女创业倡议”,这项倡议系与世行合作,而她一直称诺伊的事迹对她推动倡议帮助匪浅。如果最终成为新行长的真是诺伊,那么世行同样将产生有史以来首位女行长。
但许多人对此报道感到怀疑:知情人都知道,诺伊一直是民主党的公开捐助者,以特朗普的习惯和秉性,会推荐这样一个人选吗?
CNN等媒体也给出了两位“替补”:美国财政部官员马尔帕斯和海外私人投资公司CEO瓦什布恩,“当然,也不排除可能还有其他人选”。
这三名最新披露的候选人人选都是财政金融方面的专业人士,如果属实,特朗普这次不打算过于冒险了。
三、新世行行长“难以完成的使命”
不论谁是未来的行长,都势必面对一个“难以完成的使命”。
“全球发展中心”创世主席比尔萨尔列举了新行长上任后的几大优先工作:
为全球气候变化治理提供充足的资金保障;
为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项目提供资金支持;
为第三世界、尤其非洲国家提供更有效率的金融支持,和区域性金融机构进行更好的合作;
协调美国、中国这两大经济体的关系。
很显然,当美国的最高领导人是特朗普,金墉知难而退,谁又能保证新的人选就能做到上述这一切?
在奥巴马和金墉的时代,美国政府的全球金融战略仍然基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原则之上,即一方面原则上同意“金融体系改革”,承认“应给新兴国家更多金融话语权”,另一方面想方设法维持美国在全球重大经济、金融政策上的“一票否决”,确保全球经济、金融“游戏规则”继续由美国说了算并继续有利于美国。
▲金墉。 图/新京报网
最关键的一点,是坚信全球经济一体化和自由贸易原则仍然有利于美国,并因此要尽可能利用世行-IMF这个“中枢核心”,将美国在这一大框架的“特权”持久维持下去。
可时过境迁,如今的美国政府不仅对口头上高呼“改革让权”、实际上处处留有地步的“奥巴马式操作”意兴阑珊,甚至对全球经济一体化、自由贸易原则和多边框架等最“底层”、最基本的东西,也弃若敝帚。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世行-IMF体系在战后得以存在并发挥举足轻重作用的关键,就是其头号“大股东”美国对这些原则、框架的坚持、利用,甚至强推。
世行之所以能“姓世”,奥妙也正在于此。
如今美国自己越来越懒得谈“全球”“多边”“一体化”,却又要以这些原则为“存活先决条件”的世行和自己“舞步契合”,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不仅如此,世行如今要面对新兴国家不断要求扩大话语权的压力。
自2010年美国在世行和IMF的投票权分别从16%和16.89%降至15.87%和16.47%,同时中国、印度等少数新兴大经济体投票权上调若干后,世行/IMF已8年未曾修改股本结构和投票权比例,金墉任内更是一次也没调整过。
对此,金墉这位当选时就引起许多第三世界国家不满的行长也是左右为难,越来越难以应付,索性挂冠而去,落个眼不见为净。
金墉走了,世行这片天就只能让新行长顶着,“半边天”是否就是伊万卡倒在其次,问题是有近200个成员国不服不忿。
考虑到还有特朗普及其国内反对者们不时拆台、帮倒忙,未来的行长不论是否美国人、是否女性、是否总统的女儿,这片天都不是那么好顶的。
文章选自新京报评论,2019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