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殷：平台售卖金额产品不能逃避法律责任
2018年7月12日
储殷，全球化智库（CCG）研究员，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京东、斐讯和联璧金融，是在0元购模式上分蛋糕的三张大口。
现在联璧金融倒了，久久的闭上了嘴巴。京东和斐讯这个时候张嘴高喊0元购和联璧金融的p2p是不同的法律关系，与自己无关，这不仅是不厚道的问题，更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什么叫0元购？
斐讯一个路由器399元，你从商城购买了这个产品，花了399元，得到一个路由器，以及一个K码，在联璧金融的p2p平台上使用这个K码，1个月后，就可以提现399+1个月的利息。
本质上，这笔交易是一个短期P2P投资，你投入本金399元，到期收获利息和一台路由器，而且是从京东购买的，物流和质量都还放心。
而这个交易，从商业模式的角度上来说，是三方获益的。
京东作为平台，通过这个噱头十足的交易实现了销量体量的巨大增长，作为京东618购物节的头部产品，在京东大量宣传资源特别是头部页面的侧重下，2018年京东618的增幅达到了33%，体现了可怕的模式优势。
而从斐讯的角度出发，即便从正常的商业模式考虑，也自有p2p平台支付货价，何况从目前披露的斐讯与联璧金融之间信息而言，还存在实际控制人股权交叉的情况，不排除斐讯实际为联璧金融利益行为的可能。
而最后，从联璧金融平台的角度出发，却花费了极其低廉的成本（从目前披露的情况看，斐讯399路由器的实际陈本在50元）而获取一个有效投资客户。而在互联网金融语境下，这个获取一个新的有效投资用户的成本，往往要翻上十数倍。
从法律法规的角度上来说，联璧金融目前爆仓，已涉嫌刑事犯罪为公安机关立案调查。在此刑事犯罪领域，京东与斐讯作为引入投资者（受害者）的接口，是否应当承担刑事责任，这需要受到“京东是否知晓或者应当知晓联璧金融的犯罪模式”、“京东以0元购交易模式为联璧金融引入投资者时是否有主动引导提供帮助”“京东是否在联璧金融的有效投资者增长的问题上获利（如存在返利提成）”等情形的影响。
上述情形属于刑事犯罪共同犯罪领域的问题，现有的信息还不足以作出判断，我们留待公安机关的进一步侦查情况对此进行披露。但除了刑事问题之外，在其他法律领域，却不意味着京东的做法毫无问题。
确实，从民商事买卖合同的逻辑上，当事人意思自治，当事人自愿加入0元购这个游戏，又是“自愿”投资p2p，尽管我京东提供了平台，花了力气宣传，甚至还打起京东自营的明目，但大家你情我愿，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狡猾之处，就在于把买卖合同关系，和投资关系隔离开来，尽管他们在0元购模式内部是组合在一起的，但不妨碍从法律抽丝剥茧的目光里，讲杂糅混合在一起的商业模式，抽象为两个具体的法律关系。
这就把京东、斐讯从投资关系中抽了出来，也是京东现在删除产品拒不认账的底气。
但从经济法的角度上来说，本事件的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们知道，京东平台在0元购模式中主要扮演的角色，是b2c平台，杂糅了买卖合同与广告推广的作用。
依据我国广告法的规定，广告法第三条：广告应当真实、合法，以健康的表现形式表达广告内容，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要求。第四条：广告不得含有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内容，不得欺骗、误导消费者。广告主应当对广告内容的真实性负责。
特别是第二十五条规定：招商等有投资回报预期的商品或者服务广告，应当对可能存在的风险以及风险责任承担有合理提示或者警示，并不得含有下列内容：
（一）对未来效果、收益或者与其相关的情况作出保证性承诺，明示或者暗示保本、无风险或者保收益等，国家另有规定的除外；
京东对0元购的宣传推广，本质上是对两个产品的广告。一个是斐讯路由器（当然还有其他的科技产品），这个就不说了。而另一个则是联璧金融的p2p平台。
本质上，0元购模式之所以能够实现0元，就是京东在宣传口径上表明，在未来1个月的时间里，联璧金融的回报是稳定的，是确定的，是可期待的。
否则怎能称之为0元呢？怎能变成羊毛而为广泛推广呢？
而更进一步，在更大的范围上看来，只要京东0元购模式仍旧在继续进行，事实上也就是在告诉联璧金融的其他投资者，这个平台在未来1个月时间内，依旧安全。
这也就是为什么，广泛的受害人对待京东的情绪如此激烈的原因。
如果不是京东以京东自营0元购的宣示来构造大家对于联璧金融的信任的话，何至于把自己的血汗钱轻易交出去呢？
所以从广告法的角度，京东0元购的模式也好，0元购的表述也好，对0元购模式的图示宣传也好，有没有存在违反广告法第25条的情形呢？我认为是存在的。
当然，我相信京东在广告模式上也不会采用简单的法律关系，说不定又会有A公司B公司推出来说为广告内容负责。但京东平台在推广上的点点痕迹却不会磨灭，讲京东仅仅是审查不严显然是不恰当的。
当然啦，实话实说，互联网平台各个方面的法律责任还亟待完善。互联网金融风险下，投资者当然要擦亮眼睛，这些都对。但我们的互联网企业，我们的主管部门，还是应该做出很多的努力。该承担社会责任的承担起来，该加强管理的加强管理。对于b2c平台和互联网金融平台的这种组合对接，不仅要警醒，更要规制。阿里系平台早在2016年就对斐讯0元购模式进行了封杀，我相信也衷心希望，他们不是这个池子里唯一的聪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