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明:特朗普将延续前任亚太政策?
2017年10月30日
刁大明、全球化智库(CCG)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国发院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
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本周到访印度、巴基斯坦。特朗普也将在11月初开启就任以来的首次亚洲之行,而美国新政府关于亚太政策的明确阐述也被视为是此行的关键看点。
作为无政治经验、又无军事经验的所谓“双无总统”,特朗普势必要经历比以往新当选总统更为漫长的“学习期”或“被塑造期”。这就意味着,其亚太政策难以很快浮出水面。过去9个月中,特朗普政府在中东已摆出了强势回调姿态,进而可能打破奥巴马政府以中东“廉价存在”确保亚太“再平衡”的区域战略布局。但令人玩味的是,本次蒂勒森的出访公告、蒂勒森的讲话甚至是白宫发出的关于特朗普亚太行的公告中,均出现了所谓“印太地区”而非“亚太地区”的表述,似乎扎堆释放出了不同的信号。
“印太地区”并非新词,在地理意义上顾名思义包含太平洋和印度洋地区,而其经济学意义也具有较强的包容性,强调中国和印度对世界经济的重要引领。随着奥巴马政府的“亚太再平衡”,“印太地区”被华盛顿频繁借用,引申为跨越西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巨型战略弧,强调印度洋与太平洋的战略联动,突出印度作为区域性大国对中国的平衡作用。
如今,特朗普政府反复延续“印太地区”这一表达,似乎是在暗示其亚太政策或将具有比较强的延续性:不但延续奥巴马政府统筹印太两洋的考虑,而且将继续强调海洋概念,回到奥巴马时代强调的以“规则”为基础、美国主导的所谓“国际秩序”,借此更多约束中国。
由于关键的地缘政治地位,印度和印度洋地区也可能被特朗普政府视为是其中东政策的有效补充。在客观上很难同时兼顾中东和亚太两个地区的情况下,特朗普政府不仅不会彻底放弃奥巴马的亚太政策,而且会将亚太政策扩展到印太政策,与中东政策形成互动。进而,印度洋地区在特朗普对外战略中的枢纽地位越发凸显,成为特朗普在中东和亚太地区谋求新一轮战略平衡的关键支点。这种定位本质上也与奥巴马政府如出一辙。
一般来说,处于“学习期”或者“被塑造期”的特朗普,在外交政策上至少会有三方面的趋向。一是聚焦,即特朗普个人感兴趣、周边核心团队很熟悉、能快速回馈国内选民诉求并兑现竞选承诺的议题,特朗普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重点推进。现在看来,这个趋势体现为在中东地区打击伊斯兰国、维护以色列利益、对伊朗强硬,等等。
二是延续,即特朗普个人不太关注,核心团队不太熟悉,国内选民也不存在明显利益诉求的议题,比如对欧政策。虽然特朗普一开始很强硬,曾经就分担费用、合作反恐等放狠话。但实际情况是,特朗普三访欧洲,关系持续缓和,盟友关系得以延续。
三是应急,即特朗普及其团队准备不足,但是国内诉求强烈的议题,比如半岛事务。特朗普只是忙不迭地做出一系列被动式回应,并没有拿出明显的系统解决方案。
把当前特朗普政府的亚太政策放到这个大的分析框架里观察,经贸层面,比如彻底退出的TPP或者重新谈判的《美韩自贸协定》,的确属于聚焦的议题范围;但在涉及大国关系和安全战略的亚太议题上却明显具有延续性。如果说在延续中存在某些变化,特朗普政府极可能会强调美国在亚太的军事存在。这与当前特朗普政府中军人占据更多话语权有关,但这种军事存在未必直接表现为穷兵黩武,而是更可能在强调克制与威慑的同时,推进边缘政策。
总体看来,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的确存在一些变化,但远非是其竞选期间或者当选之初外界预测的颠覆式的不确定,至少到目前特朗普尚未作出任何一个造成彻底不可逆重大后果的外交决策。甚至,作为共和党总统,特朗普强调中东、重视军事力量、反对气候合作、甚至大幅度地“去奥巴马化”,都并不在预料之外。不过,特朗普外交政策中的这种延续,更像是在不同议题上对不同传统的零散映射。在中东强调共和党传统立场的同时,在亚太似乎不舍得彻底否认“再平衡”;以各种“退群”体现“美国优先”的同时,又要强调盟友的基石作用……这种“传统”更像是将美国历史上涌现过的各色外交理念黏合起来的弗兰肯斯坦式的存在。虽然现在还言之过早,但如此混合的外交倾向的确更像是面对不同议题时倚重不同群体而作出的被动因应,而非深藏不露的战略逻辑。
文章选自《环球时报》,2017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