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耀:现在是发展民营智库的最佳时机

2014年5月30日

    在西方,智库是一种很重要的组织形式。布鲁金斯智库被称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库”,每年收到的捐款达到2亿美元。它接受捐款非常讲究,并非所有的企业都能捐,需要首先排队,然后从中挑选出有理念的企业家。

    中国企业家的捐赠意识是近一二十年培养起来的,捐款领域主要集中在硬件上,比如助学和救灾,但对软件的捐助意识还不够。所以,中国的企业家应该从硬件捐赠走向软件捐赠,需要对他们进行智库启蒙。

    新中国建立以来,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1949年到1979年的第一个30年,主要目标是发展政府体系,1979年到2009年的第二个30年,主要是发展市场体系;而从2009年开始的第三个30年,我们要发展社会管理体系。智库正是社会管理体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中国模式的最大特质是政府非常强势,其下各个机构、部门和街道,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使得政府决策非常充分,但缺乏民主机制,这就凸显了智库的重要性。在国外,政府决策是多个政党博弈的结果,但中国在民主协商之后,具体决策时只有一个政党,如何使决策民主化、透明化,需要一个有力的代言人,需要通过智库中转。

    在中国,智库由于受到太多官方背景的政治约束,独立性很弱,原因在于,理应由政府采购公共服务,包括智库的服务,但这在中国却是个瓶颈,导致智库无法获得来自政府的资金支持。而在西方,智库是除了政府、国会和法律之外的第四力量。中国要想突破瓶颈,从根本上避免决策失误,就必须大力发展第四力量—智库。???

    作为一个全球化研究中心,南方国际研究院有两三个研究智库的平台,目的就是通过打造智库组织,以更多地影响政府决策。我们为政府提供过很多建议,包括千人计划、人才发展规划纲要、海归如何创业、中国的绿卡、人才签证等方面,都产生了很大影响,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我们提出的中国人才政策。今后我们还会进一步扩大对政府的影响。

    智库主要围绕政策展开研究,其建议能影响政府,这是智库的第一个功能。政策对于中国的发展至关重要,因为是政策在管理这个国家,而且,中国的法律尚不健全,许多事必须依靠政策。但是,错误的政策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所以,政策出台前需要反复论证和前后比较,再经过很好的概括,才能产生一个好的政策。在政策论证方面,中国现在做得还比较差。

    可以说,智库的主要目的就是影响政策,如果不能影响政策,就等于丢掉了自己的价值。但在影响政策的同时,智库必须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影响政策不是唱赞歌,也不是迎合政府,而是要根据国际国内情况提出独立科学的政策建议。

    智库的第二个功能是储备人才。西方智库为政府提供人才,中国的智库现在还不能起到这个作用,但我们可以观察和学习。智库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教育和影响大众。智库的所有报告都是公开的,会在网上公布,这是它的一个基本属性。

    与咨询公司相比,智库的咨询服务比较少,因为这不是它的主业。智库主要是做研究,每年出台很多研究报告,然后向社会公开。智库有时也承接一些政府研究课题,但都是与政策相关,这可以视作为一种政策咨询。咨询公司主要为企业做咨询,但智库不会直接为某一个企业服务。企业的研究课题是微观的,比如人力资源管理,智库的研究则针对一个地区、一个行业,甚至一个国家,它是客观的。

    智库的专家构成非常国际化。智库的发起人有的是学术背景,有的是政府背景,还有些是企业家背景。比如布鲁金斯智库的董事会主席是个企业家,其总裁则是从大学出来的政府领导。所以智库的人才是跨界人才,强调团队配合,搞纯粹的学术研究,在智库是行不通的。

    某种意义上,智库就像一个很好的中转站,有些人会在智库待上一段时间,然后转到政府部门工作。这种情况在国外很普遍,包括英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都有,尤其是美国最多。?

    对于智库,政府实质上也是有需求的,但还属于一种内部需求—内部机构总是需要揣摩领导的意图。事实上,中国更应该鼓励的是独立的民营智库的发展。

    在中国,由于政府太强势,所以需要最具社会影响力的企业家阶层站出来说话,他们再不站出来,就没人敢说话了。企业家们深入探讨一些公共话题,有利于推动政策的活跃,但中国的企业家很多都不吱声。

    目前,很多中国企业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从原来默不出声、闷头发大财,转向对社会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迫切希望发出自己的声音,比如王石、柳传志、冯仑等人。但他们没有系统研究的时间和精力,这就需要支持智库,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让经济力量转化为政治资源,去影响政府决策和国家未来的发展。

    无论从国家进步的角度看,还是从社会转型的角度看,时代都在呼唤民营智库的发展,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中国智库的未来成败,取决于中国的企业家和慈善家们对智库的支持。所以,企业家给智库捐款,属于一种慈善公益行为,不是投资。

关键词 理事观点